隐士去了,山还在——追忆王子武先生

来源:中国书画报

作者:摇橹

2022-01-24

隐士去了,山还在——追忆王子武先生

王子武先生

编者按:“长安画派”代表人物、著名人物画家王子武于2021年12月9日在深圳逝世,享年85岁。噩耗传来,画坛一片哀痛之声。王子武,1936年生于陕西西安。1963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78年调到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从事专业创作。中国美协会员、广东省美协常务理事、中国画研究院院委、深圳市文联副主席、一级美术师。认识王子武先生的人都说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他却将“千言万语”都倾注在了自己的作品中。王子武的画风严谨而潇洒,不拘一格,笔墨灵动,具有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他将有限的生命全部奉献给了自己热爱的美术事业,一生创作出大量的精品佳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艺术成就。这里,我们特刊发由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美协会员、中国书协会员、中国侨联文艺家协会理事王爱红撰写的文章和王子武先生的4幅作品,共同缅怀这位当代杰出的艺术家。

“额的画画得好,额不卖,额还要留着自己看呢,好看!”

这是王子武先生说过的话,是彩墨画大家宋涤教授转述给我的,他模仿子武先生语音夸张的陕西话,比陕西人更像陕西人,让我们笑得人仰马翻。我们知道“额”是西安那一带的典型方言,是把“我”喊作“额”的。后来,每每谈到王子武先生,这句唱腔我是必“鹦鹉”一番的。

隐士去了,山还在——追忆王子武先生


王子武先生自画像


2003年,我积极创办《文艺报》美术专刊,邀请中央工艺美院(现清华美院)宋涤教授挂名主编,我是执行主编。宋涤先生是彩墨画大家。画界曾流传一句话,“北京画坛三狂人,范曾、宋涤、杨延文”,也有人说他们是三种人,说他们是三种不同性格的画家。他们都很“狂”,都有狂的资本,都画得好、名气大。我有幸得到宋涤先生的支持,对当代中国美术的创作现状就一目了然了。我们在一起经常梳理当代在世的国画大家,谈得最多的就是王子武先生。

那时候,中国书画市场已经启动,不卖画的画家好像不多。有一段时间,我很想在这份《文艺报》上,给王子武先生的绘画艺术作次专题报道,但苦于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一直未能谋面。能够采访王子武先生算是我的一个小小愿望。《文艺报》联系不上的画家很罕见,所以,王子武先生在我心目中显得很神秘,于是我断定他是一位隐士,是一个真正“狂”的画家,一个很牛的艺术家!过去的隐士也有为了求名的,比如李白。王子武是欲何为呢?他真的不卖画吗?画廊、拍卖会上,他的画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有很多疑问。1985年,先生为什么去深圳?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辞别自己的家乡,没有一个人离开故土是心情舒畅的。

想不到一向素不与人往来的孤高之人宋涤教授却独独与王子武先生有颇多交往。我的心愿得以实现,实在拜谢宋先生,当然,也与我时不时地在宋先生面前念叨有一定的关系。

隐士去了,山还在——追忆王子武先生

王子武先生(马忠义摄)

2004年的一个夏日,我和宋涤教授两个人去深圳参加画界的一个活动,特意去拜访了王子武先生。路上宋先生还与我谈起一件发生在他与子武先生间好玩儿的事情,大意是宋先生旅居新加坡归国后,有人推荐他当深圳画院院长,他也是踌躇满志,对中国美术有一份敢于担当的责任。王子武先生知道这件事后,特意打电话向他表示祝贺,话不多,一句“额很赞同”让宋先生感动不已。宋涤先生后来断言:“都说王子武先生不食人间烟火,不管人间烦心事,我看未必是这样!他赞同我当院长就是他的立场,说明他心里透亮。”后来,宋先生没有做成这个院长,但是,子武先生这个情分他记在心里了。宋涤先生是一位幽默大师,他问我:“我们这次来见王子武,是拜访呢,还是会见?”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反正能够见到这个人就好。宋先生说:“如果我当了院长,那么,这是关心群众、体恤属下呀。”那敢情好!我哈哈一笑。好言一句三冬暖,话不投机六月寒。一句话成就了一段同道中人惺惺相惜的佳话,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隐士去了,山还在——追忆王子武先生


王子武先生在家中(马忠义摄)

王子武先生住在深圳碧波花园六楼的一所普通公寓内,房子不大,客厅也是他的画室,正面挂了两张配框的普通大画,一张画的是齐白石,一张画的是黄宾虹。这两幅画是王子武先生人物画的代表作,装裱的待遇有点简单了,它们应该有更华丽的“服装”。大画与小房间,还给人一种比例失调的感觉。简陋的房舍不影响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亲切见面。王子武先生就是一位朴素的老头儿、平凡的长者,更像一位老农民,很随和,用得上“大智若愚”这个词儿。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老头衫,外面还罩了一件咖啡色的短褂,显然是接待客人的装束。他的画案也不大,铺着毡布,这就是属于子武先生的一亩三分地,他就在这里开垦耕耘啊。子武先生与我握手的时候,我感觉他的手很硬朗,仿佛是握过锄头这样的大工具,所以,他笔上有力,表达的物象有深入的刻画。宋涤先生关切地说:“你住得有点儿小了。”子武先生闷声闷气地回答:“要换,要换的。”宋涤建议:“你还是到北京买房吧,那样我们就住得近了。”子武先生说:“额也有这个想法。”王子武先生的话不多,口音还是那样重,他每当说“额”的时候,我就在心里乐。宋先生把我们主编的刊物拿给子武先生,他坐在一把藤椅上看得非常认真,窗子外面是他家晾晒的衣服,参差不齐,滴里嘟噜像叶片一样的风铃。在谈到中国美术的现状时,宋涤先生有很多感慨,子武先生却静如止水。但是,当一块石子扔过去的时候,既然是水也会有小小的波澜。子武先生所有的观点,按我的理解无非就是宁静致远、淡泊名利、不与世争,画好自己的画,做好自己的学问。

隐士去了,山还在——追忆王子武先生


王子武先生画女儿小燕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的点儿,宋涤先生有意要请子武先生吃个便饭。子武先生说:“你到额这里,怎么能够让你请呢?”宋涤先生风趣地说:“我是带着钱来的。”我知道宋先生的画很有市场,但分明听见,我们是带着这份情意来的。子武先生说:“额女儿刚从日本回国,她有钱,额们都不请让晚生请。”宋涤先生便应允,说他们到北京的时候再尽地主之谊。

王子武先生的女儿王小燕女士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待人也很亲切热情,我们有幸在这个场合相识。在酒店里,话题就轻松多了。宋涤先生还是建议子武先生安居北京,并且问子武先生:“你的画多少钱一平尺呀?”子武先生回答:“额不论平尺。”宋先生接着问:“那多少钱一张呀?”子武先生不好回答。宋先生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四尺整张的写意花鸟画问:“就像这么大多少钱呀?”子武先生说:“额要十万。”宋先生继续问:“那你的人物画多少钱一张呀?”子武先生说:“我从来没有卖过人物画。”宋涤先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的画不便宜呀。”我知道,宋先生这么大小的画在那个时候也就卖几万元,但是,宋先生画得工细,包含的劳动量也大,属于工笔彩墨山水。原来,宋涤先生说得不假,子武先生留着自己看的是他的人物画,客厅里那两幅就是证明。不过我不知道那两幅画的真迹藏于何处,因为我问过子武先生,他说这两幅是仿真印刷品,依我的鉴定水平,当时还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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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武先生作品《吾家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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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武先生和女儿

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王子武先生,也是最后一次见他。他赠送给我的画集上有他的签名,他还亲自给我写了地址、电话。回北京后,我就是从这本画册上扫描内容,在《文艺报》美术专刊上给他发表了专题介绍,几乎占了一个版,然后,按照先生提供的地址给他寄了样刊。没过多久,我听宋涤先生说王子武先生与他的女儿王小燕来了北京,只是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宋先生看我惊讶的表情,就安慰我说:“他们是来北京买房子的。等子武先生住到北京了,见他还不方便吗?”我那时还不会开车,宋先生也不会,但他有司机,他陪着王子武先生在北京寻找房源,我跟着多有不便。宋先生还说,是他给子武先生安排的酒店,五星级的。酒店听说是大画家来住,招待很是周到而且全部免单,子武先生很感动,想画一张四尺开三的画表示答谢,宋涤先生不失时机地铺出了一张四尺整张的宣纸。王子武先生唏嘘两声,还是善解人意地完成了一幅精彩的画作。我一听,大为感叹,谁说王子武先生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不善交际,不愿意疲于应酬罢了。这家酒店有福了。

后来,王子武先生没有在北京置房,更没有在北京居住,好像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北京。我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信息是否准确,子武先生给我留的电话打过去一直是忙音,王小燕女士给我留的手机号码早就打不通了。至于王子武先生所做的一切,我完全能够理解,从他身上仿佛能够汲取到治学的力量。我没有再问宋涤先生,他还能不能联系得上王先生或者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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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燕画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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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武先生画女儿

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我在微信圈中,惊悉王子武先生去世,悲痛万分。知王子武先生者无不悼念这位大师级的画家,痛惜画坛巨星陨落,并给予他很高的评价。

中国美协副主席、著名画家何家英先生在悼念文章中说:“(王子武先生的)作品内涵如此深刻,形象的刻画与笔墨的表现超越了任何一位大师。作为本世纪最杰出的一位艺术大师,他为中国画的发展和人类文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正在寒山上写生创作的中国美协理事、北京美协副主席、著名画家王界山与我语音,激赏盛赞王子武出淤泥而不染、不为名利所诱惑潜心艺术的高尚情操,叹息未在先生在世的时候得以相见,但是,王子武先生的精神已经深入到他的血液中,见贤思齐,他会像先生那样抱朴守一,画出自己无怨无悔的人生。

刘墨博士在他的微信圈发言:“子午道起始于长安杜陵,沿子午谷,经喂子坪,过子午关,翻秦岭,经江口越姜子关,过腰岭关,沿直谷南下,经太山庙、铁炉坝进入石泉境内,走庙梁、梧桐寺、迎丰街、青石、石佛寺、中池、前池,再西折过池河镇马岭关、石磨铺到石泉县城,再西行过西乡县、洋县、城固县至汉中。《石门颂》记‘高祖受命,兴于汉中,道由子午’,即刘邦南去汉中时走的是子午道。‘子’为正北,‘午’为正南。那条路,直对长安城。西安有个子午镇,出了个大师级的画家叫王子武。”

在悼念王子武先生的文章中,有一句“世上再无王子武”的话,但是,我们多么期望中国画坛涌现出无数个像王子武先生这样的大画家。子武先生安息。隐居山林的隐士去了,只剩下山了。我们瞭望群山的时候,总是山峦叠嶂,这才是大好的河山。

来源:中国书画报



 

[责任编辑:MISS SU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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